3. 第三章

电梯到了一楼，几个人出来。

红发女生跨过前面几个人，走到郑千里面前，自信又大方，“同学，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一同出来的几个人听到这话，都纷纷停下来想要吃瓜，蒋禾被落在后面，她努力踮起脚尖，想看到男人的神情。

郑千里站在大厅中央，头上朦胧着淡淡的白色的光芒。

男人五官优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显然对这样的搭讪已经习以为常。

蒋禾看到郑千里摇摇头，他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到，“没。”

红发女生面上闪过一阵惊喜，“那可以加个微信吗？”

郑千里分明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蒋禾觉得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抱歉，不太方便。”

红发女生并没有因此尴尬，而是自然地笑笑，“那抱歉啊，打扰了。”

郑千里微微点一下头，没有看红发女生便离开了。

女生的同伴还在安慰她，蒋禾听了一会儿，知道余光瞥到郑千里离开的身影才匆匆追出去。

蒋禾一出门便看到男人已经打开车门，她跑过去，喊道，“郑老师”

女孩儿跑过来，风将她的刘海吹到一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漂亮又有活力。

郑千里一恍惚，动作停下，站在原地。

蒋禾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问道，“郑老师，你觉得我的课题有可行性吗？”www.qhdmo.com 草莓小说网

郑千里握紧了手中的方案书，“还行。”

“那您？”

郑千里垂着眸子，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知道蒋禾在想什么，“我会考虑。”

蒋禾双手搅在一起，她抿抿唇，“好的，您考虑好可以给我发微信。”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蒋禾感觉男人轻笑了一下，“好，你以后可以直接发文字，不用发语音。”

他顿了顿，又道，“不然，我以为你想跟我旧情复燃。”

蒋禾低着头，在郑千里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翻个白眼，但是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蒋禾还是笑着，

“好的，我下次注意。”

郑千里离开，蒋禾慢悠悠走回宿舍。

“不然，我以为你想跟我旧情复燃。”

男人的声音还响在她耳边，蒋禾笑了笑，“有病！”

弯月隐藏在高大的树里，绿叶像被安了荧光灯一般，朦胧又泛着淡淡的光芒。

小湖边挂着一排排的小彩灯，有情侣还在散步，女孩子声音羞怯，男生则笑得开怀。

路灯和彩灯倒映在小湖面上，波光粼粼，不知道是哪位广播站成员受了情伤，放了一首《南山南》。

蒋禾轻叹一口气。

她的二十岁，已经过去很久了。

宿舍里只有她一人单住，蒋禾也不常住在这儿。

她前脚进了宿舍，后脚便有人敲门，蒋禾拿下耳机，“请进！”

红发女生和她的几个好姐妹进来，红发女生带着撒娇的意味，“师姐！”

“怎么了？”

红发女生坐到她身边，有点沮丧，“那位师兄，是我们学校的吗？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不是师兄，他是淮城大学的有机教授，过来看我的课题的。”

说完这话，几个女生唏嘘两声，似乎没有想到这人这般年轻便坐到了淮城大学老师的位置。

“学姐，你说他对涵涵有没有意思？”

涵涵是指那位上前搭讪的红发女生，蒋禾摇头，实话实说，“他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年轻的女孩儿不死心，“那他为什么告诉我们他没有女朋友？他不是说给涵涵听得，还是说给谁听的？”

“对啊对啊，”身边有人附和，“他要是没有意思，他说他没有女朋友干嘛？感觉想要澄清一样，他可以直接拒绝啊。”

蒋禾：“……”

她不清楚这帮女孩儿的脑回路，大概是想要安慰自己的姐妹。

几个女孩儿看蒋禾这里没有别的信息，便急匆匆告别离开了。

想到郑千里的话，蒋禾还是打开手机，翻到两人聊天框里。

她瞳孔不断放大，聊天框赫然躺着一段语音条，蒋禾一手手指攥着被罩，另一只手点开聊天框。

“宝贝……”

还不待听完，蒋禾便划出界面，她埋进被子里，“啊，疯了！”

“什么意思！”

韩彩虹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时，蒋禾提前预知，把手机拿远了点。

“你把发给我的语音发给你那位前男友了？”

蒋禾撇撇嘴，因为敷着面膜有些口齿不清，“人家有名字，叫郑千里。”

韩彩虹切了一声，“话说你打算怎么办？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蒋禾倒是已经淡定下来，“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呗，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

“我一直挺好奇的，当年你们两个分得突然，你都没有后悔过吗？毕竟这么帅的，着实少见。”

蒋禾不语，韩彩虹继续道，“既然你们两个都没有结婚，为什么不能试试呢？说不定都还没有放下……”

韩彩虹话没说完便被蒋禾打断，“停停停，都过去六年了，说不定人家都谈百八十个了，什么放下不放下的，你演电影呢？”

“啧啧啧，你急了，你心虚了，你没有放下！”

蒋禾顺顺胸口。

算了算了，是自己选的闺蜜。

大三那段时间，她迟来的叛逆期来临。

某个雪夜，他们照旧去酒吧蹦迪寻求刺激，震耳的音乐声和五颜六色的灯光勾勒出一番纸醉金迷。

蒋禾站在舞池里，身体跟着音乐律动。

手机不间断的震动早被她抛之脑后，不知道跳了多久，蒋禾手腕被人握住。

蒋禾迷蒙着一双眼睛看过去。

郑千里身上是件简单的黑色羽绒服，他被这里刺鼻的香味激得皱眉。

两人离得很近，蒋禾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实验室的试剂味道。

郑千里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半张脸暴露在灯红酒绿的灯光下，他冷着一张脸，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愣在原地，没有想到他会来这里。

郑千里受不了这里的环境，皱着眉快步将人拽出去，蒋禾挣脱不开他的手，只能踉跄着跟在他身后。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地上已经铺满一层厚厚的白。

蒋禾手腕被抓疼，心底燃起重重的火气。

她语气不耐，“你不搞你的破实验，来这里干什么？”

郑千里眼尾捱着红，他强压着火气，“跟我回学校！”

当年的她早已迷失在纸醉金迷中，什么难听的话都可以不经过大脑说出来，“你是什么东西就来管我？你能不能滚？”

郑千里没有理会蒋禾的话，还是重复着刚才的话，“你先回学校，别在这儿了。”

外面起了风，蒋禾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她忍不住瑟缩一下，理智也回来一些。

郑千里将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男人身体的温度传到她后背，蒋禾眼眶有些红润。

她扯下羽绒服，低声道，“郑千里，分手吧。”

“什么？”郑千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不知道想到什么，蒋禾声音轻飘飘的，“你提供的情绪价值连个杀猪盘都不如。”

那个杀猪盘还是她某次去酒吧时加上的人，那人嘴甜又能洞悉人心，她抱着逗逗的心思跟那人聊天。

这件事情早就惹恼了郑千里，他们之间早就分崩离析。

郑千里还抓着她的手腕，他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妥协，“我会好好改。”

蒋禾撇过脸，言语激烈，“你能在短时间内，超过一个杀猪盘吗？”

说完，她顿住，低头看着铺满白雪的地面，不想看郑千里的反应。

郑千里被她尖锐的话伤到，甩开她的手，他努力压住嗓音中的颤抖，“行，分就分！”

蒋禾忘了她是怎么又回到酒吧的，她像失了心一般在舞池里晃动。

后来韩彩虹找了车带她离开，蒋禾闭着眼睛，被身边的人摇了摇，她顺着韩彩虹的视线看过去。

郑千里坐在路边，低着脑袋，那件羽绒服扔在他脚边，落寞又狼狈。

蒋禾吸吸鼻子，被自己吵醒。

被子梦在她头上，压得她喘不过气，蒋禾拉开被子，顺手拿了手边的纸巾，抹了把脸。

“烦死了！”

蒋禾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将手中的卫生纸团重重扔到地上。

蒋禾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火气，也不知道这火气要往谁哪里发。

索性点开朋友圈，手指噼里啪啦打出几个字，“消息发错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抱歉啦。”

说完，还配上一个贱贱的表情包。

躺下三分钟，蒋禾又摸出手机，那边没有消息过来，她又将手机扔回。

后面的两天，蒋禾依旧没有收到郑千里的消息，她有些着急。

一进门看到老韩便急切地凑上去，“老师，郑千……郑老师给您发消息了吗？”

“没，”老□□写着文章，听到蒋禾的话，只道，“他一会儿过来调仪器，你等下直接问他。”

“哦。”

蒋禾的课题生化方面的基础已经做到了位，现在唯独差有机方向可以做出对标人体内的蛋白质。

她闲不下来，跑到实验室收拾自己的产物。

她正蹲着，不知道谁推开门，门框碰到她肩上，蒋禾手里抱着产物，一时稳不住重心坐到地上。

蒋禾皱着眉抬头，男人穿着白色实验服，同样也低头看她。

她扎个高马尾，青春活力，和大学时无异。只是小姑娘被人拍在地上，目光幽怨，有些恼。

果然，蒋禾像个小辣椒一般呛他，“你推门之前不看人吗？”

一如既往的不讲理，郑千里动动唇，不打算惯着她，“我有透视眼吗？还是你们实验室允许在门口整理试剂？”

蒋禾抿唇，“不是试剂，是我的产物。”

“那更不能在门口整理。”

郑千里从蒋禾手中接过几个瓶瓶罐罐，放到一边的台子上。

两人距离有些近，郑千里穿着别人的旧实验服，蒋禾甚至可以嗅到上面的残留药剂味。

淡淡的，和他本人的性子还有些像。

“你来这里干什么？”蒋禾没忘记自己课题的事情，站在郑千里身后问道。

郑千里被她的产物转移到橱柜中，动作井井有条，“帮忙调整一下仪器。”

“那老师，”蒋禾语气又变得谨慎，和刚才的嚣张的模样判若两人，“您看完我的课题了吗？”

只有在说到这件事情时，蒋禾才会记得她有求于自己。

郑千里笑笑，淡淡道，“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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